《东汉演义》讲述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后,汉太子刘秀率领员云台大将兴兵伐王莽,及东汉十二帝的更替。着重讲了光武中兴的故事,奸臣暗害刘秀,光武帝二次中兴汉室。本书按照《全汉志传》、《两汉开国中兴传志》的架构来写,内容有一定的补充。
贾复和冯异走出不远,就看见吴汉、马成等与刘秀君臣正在谈话,他们见着了,彼此施礼。刘秀才问他二人:“你们在草桥关截杀反王的贼兵怎么样了?”贾复、冯异见问,就把他们在草桥关锤震梁林的事向刘秀说明了,君臣听了都很痛快。吴汉说:“贼兵虽然退去,难保他们不再来。草桥关是个险要的地方,我们谁去把守?”姚期说:“我去。”吴汉、马成说:“这事不能叫姚大哥去,你随着主公,已然辛苦了,我们在信都有年,身受国恩,地方有事,应当是我二人受累。”姚期说:“二位兄弟有这个心意就算对了,可是我绝不往信都去。你们若叫我去守草桥关便罢,如若不叫我去守关,对不住你们,我就回家了。”当时大家见姚期很是愿意守关,只好叫他去守吧。马成问道:“给你留下多少兵呢?”姚期说:“五百人足矣。”吴汉说:“五百人可少,还是多点儿好。”马成说:“留下三千人吧。”姚期说:“三千人可不成,至多了我就要五百人。”大家和他费了许多唇舌,也是白费话,还是给他留兵五百。临别之时,吴汉向他说:“姚大哥,你带兵到了草桥关,派兵去打探贼兵在哪里。如若贼兵离着不远,就把草桥拆了,把船只都调到南岸。昼夜小心,防备贼兵渡河;如若贼兵有了动静,随时派人禀报于我。”姚期点头应允,他就率领五百兵往草桥关而去。
这君臣们遘奔信都。来到了信都,兵进北门,刘秀、邓禹等见这座信都城池甚大,十分坚固,又见商家铺户营业茂盛,地方热闹,很是放心。大兵入城,各回汛地,吴汉、马成、邳彤、万休等保着刘秀来到衙门。辕门之内,一齐下马,有亲兵护勇接过马去,刷饮喂遛,勿用细表。却说刘秀君臣到了衙内,摘盔卸甲,脱去了衣服,净面掸尘,更换衣服,然后喝茶。吴汉命人预备酒筵,给大家接风洗尘。马成派兵五十名,给姚期运送锣鼓、帐篷、粮草、灯火等物,这些兵丁遵命去了。刘秀君臣用过了酒饭,好容易有了这个地方,足可养神了,各自歇息。惟有邓禹他不敢歇息,找吴汉、马成商议,问他二人:“有兵多少?”马成说:“把各处的兵调齐了,共有两万人。”邓禹说:“贼兵势大,你们把兵将全都调到城中,设法往城中多运粮米,积存在仓廒之中,以防万一。”吴汉、马成认为有理,就照他所说的办理。他们在城中调动不表。
却说姚期的兵到了草桥关,他命人去打探动静。探兵回来禀报:“贼兵数十万离着草桥关三十里扎着连营,梁林生死不定,贼兵无南进的模样。”姚期亦不拆草桥,亦不派人把守草桥,只在南岸扎营。步兵小校向他请示守桥之法,他说:“你们放心,把我姚期的大枪往桥上一插,把我的马匹往桥上一拴,白昼间不用人看着,黑夜间不用派人守着。那贼兵不来便罢,如若来了,他们看见桥上有我的枪马,管保都吓回去,哪个亦不敢过河。”他这样说,小校们似信不信,就把姚期的枪马弄到桥上,插枪拴马,到时候喂料饮水。草桥上不留兵将,兵丁们全都在营中,白昼大家闲聊,夜间一齐睡觉。起初那些兵丁不放心,恐受敌人暗算,夜内不敢睡觉,胆大的放心大睡,胆小的熬得眼红。连着数日,平安无事。北边虽有贼兵,可是一个不来,兵丁们胆小的亦放了心啦。姚期还直说:“便宜胆儿大的,得吃得睡;苦了胆儿小的,睡卧不安。”弄得这五百名兵丁全都懈松了。那马成、吴汉一点儿也不知道。
刘秀君臣在信都住的日久,寝食相安,精神恢复原状。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不知不觉到了中秋佳节。马成、吴汉除了赏赐兵将酒肉果品以外,并备下酒宴,与刘秀和众云台将共贺中秋。早宴刘秀就不大欢喜,到了晚宴,伺候的人们擦抹桌案,安放杯筷,君臣入座。自然是刘秀居中,贾复、臧宫、耿纯年长,在逍遥王左右奉陪,挨着便是马武、邳彤、万休、冯异、耿弇、吴汉、马成。酒席上齐了,斟酒布菜,巡壶把盏,欢呼畅饮。席间偏是邳彤说话不识深浅,他说:“我们十几年前保着逍遥王灭王莽,俱在壮年,如今全都老了。内有八党奸臣朱鲔、胡殷等专权秉政,外有反王作乱,国不泰民不安,若等到天下太平啊,大约着我们就都完了。马武,你是胡阳的富户,无故自找麻烦,放着好日子不过,长安城大闹武科场,会英楼题下反诗,被王莽挤得你在新市平林寨当了夷丘山的大王。灭了王莽,潼关散将,功名是虚,富贵是空,又与逍遥王千岁到一处熬着。”他这样说,勾起马武的烦恼。俗话说:酒入欢肠,千杯不醉;酒入愁肠,一杯醉倒。他心中一烦,不觉就喝醉了。
刘秀亦不住唉声叹气。冯异问道:“千岁为何长叹?”刘秀道:“孤有难言之苦。”马武说:“千岁为何不悦,俺马子章知道。”刘秀说:“孤有甚心事?”马武说:“千岁,如今是中秋佳节,天下大乱,感觉着没有什么兴趣,如若天下太平,到了今日,当今万岁亦赏给千岁酒席,文武官员俱送节礼。千岁在逍遥王府庆贺中秋,摆上御宴琼浆、干鲜果品,殷、郭二王妃左右相陪,美女进酒,个个花枝招展,有如月殿嫦娥、瑶池仙子。笙管笛箫、琵琶丝弦,歌唱起来何等快乐!如今千岁在这信都有什么乐儿呀!看看耿弇面貌清秀,还不怎么别扭;瞧我马武红胡子、蓝靛脸,多么丑啊!千岁哪儿能不烦?这里亦没有美女,亦没有歌伎,哪儿有乐呀!”他这样说,刘秀气得脸上颜色更变,不过没发作。
众人全都说:“马武,你这是怎么啦?喝了几杯酒,你怎么胡说起来?”马武说:“我没有胡说,是猜千岁的心事。”刘秀说:“马武,按你所说,孤不是酒色之徒吗?孤的心事你哪儿能知道。孤想天下大事糟到这样,总算是国家不幸,刘氏德薄,才落到这步田地,孤无可怨恨。只是云台将有恢复天下之功,未受国家封赏,如今又随孤勤劳。今天中秋佳节,你我君臣俱皆在此饮酒,那姚期身在草桥关,与五百儿郎昼夜勤劳,不能度此佳节。孤想的是这些事。”吴汉、贾复恐马武再胡说,把他搀起来,说:“你喝醉了,先去歇会儿,这时候主公不怪罪你;等你醒酒的时候,再责备你。”他们把马武推到屋内,把他搀到炕上,让他睡觉。贾复、吴汉出来,又向刘秀安慰道:“千岁想姚期好办,我们两个人去到草桥关把他给换回来,叫他过了节再回去。”刘秀说:“如此甚好。”他二人就别了刘秀,全身披挂整齐,出衙上马,各擎利刃,催开了坐骑,遘奔北门。
由北门外顺着大路,人急马快,几十里路,日落之时就来到了。贾复、吴汉正想着姚期在草桥关哪,及至到草桥一看,桥上一个人都没有,只有一条大枪在桥上插着,一匹马在桥上拴着。仔细一看,那枪果是八宝鼍龙阴风枪,马是立地滚风骓,桥的两头儿悬挂四面灯笼,灯笼上有字,是大大的“姚”字。贾复向吴汉说:“怎么桥上没有人哪?”吴汉说:“许是姚期带着兵在桥北巡哨哪。”贾复说:“你我过桥去寻找。”于是二人带马过桥,往北寻找姚期。找了会儿,仍是没有。他二人又回来,桥上桥下还是一个人没有。遥望那兵营灯火照耀如昼,他二人催马来到营门,也不见有兵把守。往里一走,听里面十分热闹,只见地上铺着十几张大席,姚期盘膝坐在当中,四面有盘盏杯碟,热气腾腾,酒菜罗列,五百儿郎在外边围了个大圆圈,和姚期正过他们的中秋佳节。广平侯吴汉进来,他们都没瞧见,气得吴汉脸上色变,觉着这五百兵丁都叫姚期惯坏了。
原来姚期在草桥关,他与五百兵丁不分上下。他问兵丁:“你们怎么称呼我?”兵丁说:“姚将军。”姚期说:“不成。”兵丁们说:“姚大夫。”姚期说:“不成。”兵丁说:“那称呼什么好哪?”姚期说:“叫我姚大哥。”兵丁说:“那可不敢。你与广平侯、全交侯是盟兄弟,我们不敢叫你姚大哥。”姚期说:“我当初在灭王莽的时候,当过四路总印先锋,马成、吴汉在我部下为将,他们是我的属下,我和他们是盟兄弟。别看现在他二人官高爵显,我还不高攀。你们虽然当兵,我亦不小瞧,咱们遇在一处,都是有缘,你们就叫我姚大哥。官场如战场,一旦丢了官职,亦和老百姓一样,何必作威作福?”他这样说着,众兵士都很痛快,今天这个请姚大哥喝酒,明天那个请姚大哥吃饭,好几百人轮流着请他,哪儿有个完哪?他虽然带着五百兵把守草桥关,可永远没按公事办过一回。
到了八月十四这天,清晨早起,姚期叫五百儿郎齐队,众兵丁齐了队。姚期叫两个小校提着两个口袋站在队前,他向兵丁们说:“今天是八月十四,明天就是中秋佳节,我们大家买些干鲜果品、烧黄二酒、冷荤热炒,痛痛快快地过个节。你们谁身上带着钱,可都得交出来,分文不准留,带钱的苦点儿,不带钱的白吃。你们不要错想,等过几天我回到信都,与马成、吴汉说说,我们把守草桥关的人都为地方出力,叫他们多给一个月的饷银,全都有了。”他这样说,兵丁俱都遵令,谁亦不藏私,个个把钱拿出来交给两个小校。姚期临时凑款,把钱弄齐了,就派人去买东西,干鲜果品、鸡鸭鱼肉、烧黄二酒,各样菜俱都买来,天不亮就做起菜来。姚期命兵丁在营中把十几领席铺在地上,他往当中盘腿一坐,四面将菜摆上,安放杯筷,杯盘罗列,兵丁四面一围,巡壶把盏,欢呼畅饮,十分热闹。姚期乐得心花怒放,打开了套间儿,放量喝酒,吃得沟满壕平,到了嗓子眼儿啦才算完。收拾完了,大家或坐或卧,或是睡觉。到了日落之时,大家又接着吃晚饭,还是照样儿吃喝。贾复、吴汉来了,那兵丁们醉得简直没看见,吴汉能没有气吗?料着这兵丁们丢了规矩,都是姚期给惯坏了的。碍于情面,当着姚期亦不好发作,得等着把他们调回去才能管教。
当时吴汉向姚期说:“姚大哥,你这个乐儿可真不小。”姚期抬头一看,贾复、吴汉来了,他向众兵丁说:“老贾、老吴来了。”贾复、吴汉心中暗道:这倒不错,一个老吴,一个老贾。姚期说:“众位腾个地方,你我弟兄痛饮一番。”贾复心中暗道:这倒不错,坟地改菜园子——全都拉平啦。吴汉说:“我们不喝。”贾复说:“姚贤弟,你这胆量可真不小,草桥北三十里就是贼兵大营。你们这样大意,倘若贼兵来犯,毫无准备,如何是好?”姚期说:“怕什么!有我的大枪往桥上一插,贼兵就不敢来了。”吴汉说:“姚大哥,你知道我们干什么来了?”姚期说:“不知。”
吴汉说:“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,逍遥王千岁在酒席宴前唉声叹气。”说到这里,姚期不容他往下再说,就向吴汉说:“我知道千岁为什么长叹。”吴汉说:“你知道什么?”姚期说:“千岁若在长安,到了中秋佳节,皇上御赐酒宴,文武大臣各送节礼,娇妻美妾,庆贺中秋。他现在信都,哪儿有那乐事儿呀,可不是唉声叹气吗?”吴汉说:“千岁不是为这个,是想你姚期。”姚期说:“吴贤弟,你不用玩笑,我这个长相,千岁会想我?”吴汉说:“你醉了,别胡说啦,你亦不怕人耻笑。我和贾复二人替你来守草桥关,你回去一趟,与千岁见上一面,免得千岁想念于你。”姚期说:“得了,话到礼到,千岁有这份心意,我是承情了,求你们回去替我道谢。”贾复说:“那可不成,无论如何你亦得回去一趟。”姚期说:“我回去亦成,这草桥关归何人把守?”贾复说:“我二人替你把守。”姚期说:“那可不成,怕你们二位守不住。”贾复气冲冲地说道:“愚兄的武艺不如你,还是声望不如你?”姚期说:“牛不是吹的,泰山不是垒的。我姚期在此把守,插枪镇草桥,贼兵就不敢来犯,我的威名能够镇住贼兵。如若我走了,换你们哥儿俩,就怕守不住此桥。”贾复有气道:“我们能不如你?”姚期说:“我的话你们别不信,只要我一走,那贼兵准来。”贾复说:“你不用废话,你走你的,草桥丢了,算我二人之过。”姚期说:“既这么说,就这么办吧。”众儿郎都说:“姚大哥,你可走不得。如若你一走,草桥关一定得丢了。”吴汉喝道:“不准你们多言!”兵丁才不敢作声。姚期说:“我人走了,那枪马就在桥上吧。贼兵来了,他们亦不知我走了,疑惑我还在这里,草桥关可以不丢。”贾复说:“你还是骑走你那匹马,拿走你那条枪,若丢了,没人管。我有本领守住此桥,无本领将桥丢了,绝不借你名姓。”姚期说:“好好好。”他就奔了草桥,持枪上马而去。姚期走了,暂且不表。
却说贾复、吴汉吩咐兵丁齐队,去守草桥,兵丁们交头接耳,互相议论,说他们二人不如姚期,人家插枪就能镇草桥,他们真去看着亦怕看不住。吴汉把他们带出了大营,遘奔草桥。到了桥上,贾复就叫兵丁把灯笼上的“姚”字换成“贾”、“吴”了。不料刚把灯笼换完,就听见正北炮声隆隆,反王兵将来取草桥关了。贾复、吴汉的气大了,想着姚期看了这么多日子,反王兵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;如今他们刚来把守此桥,反王兵将就来了。气得吴汉吩咐拆桥,兵丁们遵命。刚要拆桥,忽见河的南岸左右两头各来了一支人马。吴汉、贾复见南岸亦有人马,敌军都过了河啦,这一惊非同小可!
阅者若问反王兵将为什么今日进兵?书中暗表,梁林在草桥一战,被贾复一锤打得吐血坠马,几乎丧了性命。各路反王把他救回去,离着草桥关三十里扎下大营。梁林在营中养病,枪王命人打探刘秀君臣的动静。探兵往各处打探,回报枪王说:“刘秀君臣没走,在信都城内住着,姚期率兵扎在草桥关。”枪王弟兄与各路反王在帐中商议。各路反王都说梁林染病,不宜进兵,只要刘秀君臣不走,就不进兵,等着梁林把病养好,再打信都。如若刘秀君臣不在信都,要回长安,那就不等梁林病好,随后追赶刘秀。大家商议已定,数十万大兵就在河北屯扎,暂不挪动,枪王的探兵可是不住地打探刘秀的动静。梁林在营中用药调养,二十多天恢复了原状,他才向枪王问刘秀君臣如何,枪王把刘秀住在信都,姚期兵扎草桥关的事向他说明。梁林大悦,他想着刘秀君臣不走,贾复一锤之仇怎么亦能报了,仍命探兵不住地打探刘秀动静。他要在八月十五,乘着中秋佳节进兵攻打草桥。
是日,用完了早战饭,梁林就与青州王、济州王商议,叫他二人带兵在草桥上下流偷着渡河,顺着南岸夺草桥关。杨盛、杨广就各点一千兵,在日落之后携带木板、绳索等物,出了大营,左右分开。离着草桥约有三四里路,他们就链木为筏,放在水中,一拨一拨往南岸渡,初鼓以后就全都过了河。杨盛在左边命兵丁放起火号,杨广在右边亦命兵丁放起火号。那梁林在营中已然将三千飞虎军预备齐毕,整装待发,望见这两处的火号放起,知道杨盛、杨广的兵马过了南岸,他就率领飞虎军冲出大营。
咕咚咚大炮一响,贾复、吴汉就知道大兵来犯。他二人气愤之下,命兵丁拆桥,不叫大兵过河,不料大兵已然过了河啦。杨盛由左边杀来,杨广由右边杀来,梁林从北边杀来,三路大兵来夺草桥。吴汉就知道这桥守不住了,要拆桥亦来不及啦,他向贾复说:“我们走吧,草桥是丢了,信都城中还不知道哪,我们赶紧回去送信。”贾复无法,只好走吧。杨盛、杨广的两千人马杀到,把吴汉、贾复围住。那五百醉军哪儿能拼命杀敌,他们个个醉糊涂了,被贼兵全都杀死于桥南。贾复、吴汉仗着武艺高强,杀出重围。
贾复、吴汉催马往信都而来,走到四更来天,忽听对面有马踏銮铃之声,那马上之人自言自语,贾复、吴汉正听见。听他说的是:“我守了这些日子草桥,亦平安无事,我把贼兵镇住了。又想我吧,哪儿是想我呀,草桥关要丢了。”吴汉、贾复听他的口气,知道正是姚期,忙着说道:“对面来的是姚次况吗?”姚期回道:“正是。”贾复说:“我们哥儿俩回来了。”姚期把马匹勒住,道:“草桥关丢了吧?”贾复说:“丢了。”姚期说:“我料着你二人亦守不住嘛。”贾复听他所说,心中有气,不过他与姚期是八拜之交,不能恼他,说:“兄弟,草桥关丢了,五百儿郎全军尽没,草桥关无可挽回,你随我们回信都吧。”姚期这才圈马,与他二人一同往南。
三人走得很快,到了信都,天还没亮,开门而入。到了城中,吴汉就没敢回衙门,叫贾复、姚期给逍遥王君臣送信,自己就上了城,指挥兵将准备守城。于是兵丁们把护城河的吊桥扯起来,灰瓶、石子、滚木、弓弩都预备在手底下。幸而他们有预防,四面的城根底下已然掘了壕沟,栽埋了鹿角栅、铁蒺藜。吴汉在城上指挥兵将不表。
却说贾复、姚期回到衙中,刘秀君臣刚睡了不大工夫,贾复把他们全都唤醒。刘秀问道:“怎么样?”贾复、姚期说:“草桥关丢了,贼兵过河要来犯信都。”君臣大惊,忙着都把盔甲披挂好啦,准备出去应战。刚把马匹鞴好,就听见城外咕咚咚大炮直响,料是反王人马来犯。他们赶紧出衙上马,飞奔北门,顺着马道上城。到了城上,下了坐骑,天光已然大亮了,往北一看,只见大兵遮天盖地、漫山遍野而来。有三千飞虎军在城北雁翅排开,当中高挑素缎色帅纛旗,旗下飞虎帅梁林勒马停蹄,怀抱双锤,压住大队,兵丁们喊喝声音叫战。贾复说:“我来战他。”邓禹忙道:“且慢!”贾复问道:“为何拦我?”邓禹说:“贼众我寡,血气之勇不能退贼。我们此时可以守城,不能出战。”大家俱都认为有理,遂不出战。
梁林在城北叫战,工夫大了,不见城中出兵。他就急了,传令各路的兵将把城围住,四面攻打。于是各路反王人马往四面一围,把城池困住,链木为筏,要渡过护城河。城上的汉兵见他们要过河,弓箭弩箭一齐乱射,射死无数。反王人马又都把藤牌运来,上边由藤牌掩护,不怕弓箭,渡过了河。反王人马呐喊声音,来到城壕外,要爬鹿角栅、铁蒺藜,汉兵在城上往下抛打灰瓶、石子、滚木等项。灰瓶打下去摔碎了,那瓶内的生石灰末儿扬起来,迷得反王人马不敢睁眼,石子打得他们头破血出,鼻青脸肿,筋断骨折,死伤无数,亦没把鹿角栅、铁蒺藜扒倒。城上矢石如雨,箭若飞蝗,反王人马受伤的过多,退了下来。战将还是督促前进,他们攻打三次,亦没得手,城壕外尸身纵横,死伤千数多人,守城将士可一个人亦没死。
梁林见汉兵守得十分严密,攻城不易得手,他就传令不必攻城,兵将围着信都。他与大枪王刘庭、小枪王刘林、白汉王刘洪、青州王杨盛、济州王杨广、大齐王田布、平阳王公孙美、宾州王佟定、磁州王高凤在北边商议,梁林说:“信都城池坚固,汉兵守得严密,攻城是不容易。此城虽打不破,我们可以把城围困了,四面扎营,叫他们一个人亦出不来。那城中能有多少粮米,他们能活几天?困得他们粮草尽了,不攻此城自破。”大齐王田布道:“兵法有云,久围则破。”平阳王公孙美说:“我们就困城吧。”于是他们就商议好啦,数十万大兵分为八座连营,正东方归大齐王,东南方归大枪王,正南方归梁林,西南方归小枪王,正西方归平阳王,西北方归宾州王,北方归青州王、济州王,东北方归磁州王。八座大营围着城,昼夜小心,不准放汉兵汉将出去。商议完了,然后各自去了,分往八方,指挥兵将扎营。
刘秀君臣在城上看得很真,见反王兵将掘挑壕沟,栽埋鹿角栅、铁蒺藜,堆起土垒,支搭帐篷,埋锅造饭,铡草喂马;立旗杆,扯纛旗,竖起刁斗,有兵丁在刁斗上瞭望。刘秀君臣在城上绕着看了四面,见反王大营旌旗映日,剑戟光辉,壁垒森严,出入的人马如蚂蚁盘窝一般。君臣一看这种情势,都感觉不安,回到衙中,商议好喽,分为两拨,马武、马成、冯异、臧宫、邳彤是白昼间守城,吴汉、姚期、贾复、耿纯、耿弇是黑夜间守城,日夜小心,防备攻城。那反王兵将亦是白昼注意,夜晚小心,防备汉兵偷营劫寨,防备刘秀君臣闯围逃走。他们两下里彼此防范。反王兵将是软困信都,亦不攻城;汉兵是不冒险,亦不去偷贼营,各不相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