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东汉演义》讲述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后,汉太子刘秀率领员云台大将兴兵伐王莽,及东汉十二帝的更替。着重讲了光武中兴的故事,奸臣暗害刘秀,光武帝二次中兴汉室。本书按照《全汉志传》、《两汉开国中兴传志》的架构来写,内容有一定的补充。
此时由车上跳下来赵世显,他手中举着大通条,往阵前便跑,直叫:“耿老将军,你们父子保护着三凤驾,看我杀贼!”耿家父子知道他没甚能为,怕他死在阵前,没有人赶车,三凤驾不能闯围逃难,急得直嚷:“赵王官你回来,你可不成。”他不听那一套,仍往前跑去。耿家父子无法,只可先保护老太后吧。
赵世显跑到阵前,向赤眉军大叫:“赵老大在此,哪个敢来对敌?”大招讨隗嚣见有人叫战,他吩咐压阵官替他压住阵脚,把马一催,直奔阵前。耿家父子见隗嚣那大大的身量,骑着高头大马,真是威风凛凛,杀气腾腾;赵世显身量瘦小,跳跳蹿蹿,如同个猴儿一般。不用说动手,凭着隗嚣那个身量,也能把他压死,这爷儿俩很替他担心。赵世显可真横,他看着隗嚣人高马大,真不怕他,用大通条一指,道:“你叫什么?报上名来,赵老大手下不死无名之将。”隗嚣说:“俺姓隗名嚣字通谱,人称黑面虎,在赤眉王驾前称臣,官拜大招讨之职。你是何人,敢来叫战?”赵世显把脑袋一晃,说:“咱姓赵,名叫赵世显,我是逍遥王府第一的大红人,总王官是也。现在要保着老太后逃难,你们挡住了去路,我要把你们全都用通条打死。”隗嚣听他所说,不惟没气,还是真喜欢他,觉着他是刘秀府中一个家人,官满如花谢,势败奴欺主,他既不逃生,却来保太后闯围,真是个忠义的仆人。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,凭他这个样,还敢在数万大军的阵前叫战。隗嚣心中暗道:大汉的皇帝净用朱鲔、胡殷这等人物,不用好人,如若用的人都像赵世显这样,不至如此。我捧一捧他赵世显,助他成名。
隐嚣想到这里,假作怒容,向他喝道:“你有何能为?还不回去!”赵世显往起一蹿,举起通条,向隗嚣便打。只是一样,他的身量太小,不用说打隗嚣,才刚够着人家的马,隗嚣要助他还真不易,只可用鞭往马脑袋上一横,只听当的一声,大火通条打在鞭上,磕得火星乱迸,把赵世显的手震得生疼。人家练武的人,手上有功夫,用力的时候,不能攥死把,攥的是活把。赵世显攥死把,这一下把手震得疼痛难忍,火通条撒了手,往后一退,只听当啷一声,火通条落在地上;跟着扑通,啪嚓,人坐在地上,大酒葫芦摔碎了。他倒不心疼家伙,真心疼他那三斤酒。耿家父子看他这样,心说休矣,赵世显定丧隗嚣之手。哪想他那火通条掉了,腰里还掖着一把大切菜刀呢。赵世显把切菜刀拿在手中,往起一蹿,使足了劲儿,把切菜刀向隗嚣砍去,说:“着法宝!”隗嚣见那切菜刀滴溜溜直转,奔他面门而来。他想着要捧赵世显,只剩这一手儿了,如若不助他,他就一点机会没有了。隗嚣两只脚一甩镫,人往后一仰,顺着马屁股往下一溜,只听扑通一声,如同倒了一面山墙相似,摔得那甲叶子哗啷啷直响。赵世显不明白隗嚣是怎么回事,他还以为真是他的切菜刀把隗嚣砍下马来哪!他要拾通条去打隗嚣。其实隗嚣躺在地上,他不过去便罢,如若过去,就得把命丧在隗嚣之手。武夫练的把式,讲究败中取胜,死里逃生。赤眉军的兵将见隗嚣摔下马来,无不吃惊,个个都要搭救主帅,呼啦一声,都往前跑,来救隗嚣。
赵世显到了这时候,他见人多了,亦害了怕啦,吓得他往回便跑。耿家父子见他跑回来,惊喜非常。耿纯说:“你快赶车,千万别下来,我们爷儿俩一个在左,一个在右,你在当中,我们乘着赤眉军大乱之际,闯出重围逃走吧。”赵世显说:“好吧。”他往车上一蹿,左手扯着马缰绳,右手举着通条,催开了马,往赤眉的大队里就跑。耿纯在左,催马往赤眉队内一冲,把手中的戟抖欢了,乱扎乱挑,大声喝喊:“赤眉兵将听真,在下乃云台大将耿纯。你等若知道云台将的厉害,急速闪开!”耿弇在右,把戟抖欢了,他们父子爷儿俩两骑马横冲直撞,如同虎荡羊群一般。赤眉兵将拦挡不住,无人指挥。隗嚣躺在地上,要起来极容易,一个“鲤鱼打挺”就能起来,只是躺在地上,假装摔坏了,不愿起来,故意要把云台将、赵世显及车马放走。直到隗嚣觉得工夫差不多了,他起来了,先正头盔,紧勒颔带,又紧了紧勒甲丝绦,然后才哈腰去拾他那对鞭,向众将问道:“云台将与那辆车哪里去了?”兵将说:“已然闯过去了。”他又假装着急,直跺脚,喝叫说:“我们快追!”于是叫人拉过马来,拢丝缰,认镫扳鞍上马,他才催马率众来追。可是他的马在大队的前边,大军在他的马后,他要走得快,兵将走得快;他要走得慢,兵将走得慢。他有心把云台将和赵世显等放走,暗着用双足扣镫,不叫这马快走,压着赤眉大队。
赵世显赶着车跑出多远来,他才看出是把道儿走错了,对耿纯说:“耿老将军,我们这是往西走呢,把道儿走错啦。”耿纯被他提醒,回头往后一看,果然太阳在那边,自己把道走颠倒了,忙说:“我们由北边往东绕吧。”于是他们车马又顺着北往东转下来。可是他们亦觉着了,后边的兵将追得不紧。直绕到日色西斜,才到了长安东边的长乐坡,后边的追兵声透着远啦,他们缓了缓气,饮饮牲口,到了村中,向百姓要点儿吃食。听见了炮鼓之声,又往东跑,一昼夜的工夫逃出了潼关。
赵世显身体瘦,被车蹲得双腿痛肿,他有时下车步下跑,跑得两只脚亦肿痛难忍。他向耿家父子直嚷:“我可受不了啦!”耿纯说:“你受不了怎么办呢?”赵世显说:“你们先在头里走,不用管我,我跑。”老将耿纯一回头,见赤眉军的大队追来了,急得了不得。耿弇向他父亲递眼神,说:“赤眉军的大兵来了,我们快走吧。赵王官走得动走不动,我们不用管他,快走吧。”父子爷儿俩把马催开了,飞亦相似在前边跑。赵世显急得全不顾了,咬牙忍痛,不管脚疼屁股疼,把马催开了,车快如飞,紧紧追赶耿家父子。耿纯、耿弇随跑随回头,不住地观看赵世显。他们只顾了后边,前边就出了错啦。眼前有个树林子,那林中藏有喽兵,用绊马索将他爷儿俩的马绊倒,扑通、扑通,摔下马来,哗啷啷摔得甲叶子直响。喽兵往前一扑,不容耿家父子动转,把他们爷儿俩就捆上了,截住他们的马,捆完了往上一驮。喽兵有拉着牲口把耿纯、耿弇运走的,有把赵世显的车辆截住的。赵世显急了,用手中的大通条向喽兵就打。喽兵往旁一闪,他的通条打空了。人家一腿,他就躺下了。赵世显破口大骂,喽兵把他按着,寒鸦凫水,四马倒攒蹄儿一捆,用杠子一穿,两个喽兵一抬,抬起来就走。
车上的老太后见状大惊,料着是遇见了匪人,要想自尽,免得叫两个儿媳受贼人之辱。她找车上的那口宝剑,只是踪影皆无,大约着是车走在路上给颠下去了。到了这时候,求生不能,求死不得,只好听天由命了。殷、郭二王妃吓得面如土色,哆嗦成了一团儿,哪儿敢作声?喽兵就把车辆赶走。这时候,云台二将、赵世显与三凤驾逃出龙潭,又入虎穴。
后边的隗嚣远远地望见了,心中暗道:我原想把三凤驾与云台将放了走,明着是追赶,暗着是送走。不料刘秀的眷属逃出龙潭,又入虎穴,看起来刘秀做事定有伤德之处。我有数万大军追随,若向山中的草寇要人,要他们把三凤驾与云台将交出,我想一定能够成功。要了出来,再把他们放了,叫刘秀全家老幼骨肉团圆,让他君臣知道我隗嚣是怎么个人物。
隗嚣想到这里,率领大队人马往前急进。转过了树林,见喽兵们赶着车辆进了山口。他见这座大山悬崖重壁,怪石横生,十分险恶。山口有沟,上面铺板,车辆过去,喽兵就把板子撤去。山头和山梁上都有木桥,喽兵在内把守。隗嚣就冲着这座山把队列开,叫兵将呐喊声音,向山中要人。于是赤眉兵大声喊嚷:“山中的大王啊,我们隗招讨有令,叫你们快把云台将与三凤驾献出来。如若不往外献,我们就要攻山了!”他们一喊嚷,声彻山谷。工夫不大,就听见山里仓啷啷铜锣响亮,由山口内撞出来一支喽兵,看人数约有五百之众,在这山口外边左右一分,雁翅似的排开。个个都年轻少壮,头上青布包头,斜系秋花扣儿,青布短衣,打着裹腿,足登扳尖大叶巴靸鞋。手中的兵器,长的是枪,短的是刀,雄赳赳,气昂昂,十分威武。当中间儿闪出来一骑马,个大膘肥,毛色鲜润,鞍韂嚼环鲜明。马上之人身高约九尺,细腰乍臂,面如紫玉,细眉圆眼,鼻直口方,三绺黑胡须。头戴一顶紫缎软扎巾,身穿紫缎战袍,外挂紫金甲,勒甲丝绦九股攒成,前边护心宝镜,肋下佩剑,鱼褟尾龙鳞片片,软战裙上嵌金钉,红绸子中衣,五彩花靴牢踏在紫金镫内,手中擎定一口大斧。别看他才带着几百人,还是不怕赤眉兵多将广。
隗嚣命指挥官替他压住了全军大队,他催开坐骑,直奔阵前。那个使斧的寨主迎上前来。隗嚣用双鞭一指道:“你叫何名?报上名来!你家招讨鞭下不死无名之辈。”这个寨主说:“我乃云台大将王梁。”隗嚣听着很是纳闷儿,不知道云台将怎么会当了山大王。
书中暗表,这个王梁在前部《东汉》,刘秀与姚期、马武、岑彭、杜茂往三江请兵,在郭家庄打跑了火灵官张美,那张美两个伙伴王梁、万休弃暗投明,扶保刘秀,由大战昆阳起,直到灭了王莽,屡立奇功。不料恢复了大汉的天下之后,在潼关候旨封赏,落个小小的典史,实在难当。他觉着自己有十大汗马功劳,落得身无所归,灰心丧志,就与苏成在这山哨聚绿林。这山叫青石梁,他们聚了七八百喽兵,专劫更始皇帝驾前的官吏。这天他在山寨无事,要派人下山去找苏成,忽见喽兵跑进来禀报有了买卖,他就在大厅落座,喽兵各持刀枪,在两旁站立。
工夫不大,由外边推进二人,他仔细一看,老的是云台将耿纯,年轻的是云台将耿弇。他忙着离座向耿纯施礼,说:“耿二哥一向可好?你我潼关一别,今日方才相逢,使你受惊,是我的喽兵不知,望你多多原谅。”说着,给耿纯解开绑绳。耿纯见是他为寨主,化险为夷,转危为安,自然欢喜,说:“王贤弟,自己弟兄,当然不怪。”王梁又给耿弇解了绑绳。耿弇给他施礼,道:“王叔父,小侄有礼。”王梁用手相搀,道:“贤侄何必行此大礼。”他们说着话,喽兵把赵世显抬来。耿纯向王梁说:“贤弟,这是我们的人,你快叫人给他解绑绳。”王梁听了,赶紧叫喽兵给解开绳子。赵世显站起来,难受得他直咧嘴。跟着喽兵又把那辆车赶来,耿纯说:“王梁,这车上有三个人,一个是老太后,两个是逍遥王的王妃,你可要好生保护。”王梁冲着喽兵说道:“你们好好保护那辆车上三人。”喽兵遵命。车上的老太后婆媳娘儿三个见耿纯、耿弇、赵世显已然被解了绑,又与寨主立谈,大约着没有什么妨碍了,亦把心放下。
王梁见耿家父子与老太后在一处,心中很不明白,向耿纯问道:“耿二哥,你们是由何处而来,这是怎么回事?”耿纯说:“逍遥王奉旨巡行河北,大小枪王勾结各路反王在河北作乱,我们父子保了逍遥王,奉命往长安给老太后送寿礼。朱鲔、胡殷八党奸臣把长安献与赤眉王,十月二十五日赤眉军破了都城。刘植、刘隆保着偎香郡主逃难,邳彤、万休保着逍遥王二殿下逃难,我们爷儿俩与王官赵世显保着老太后婆媳闯出重围。赤眉的招讨隗嚣率领大兵在后追赶,我们由潼关出来方至此处。”王梁把话听明白了,就听山下人声呐喊,口口声声要把云台将、老太后献出。王梁心中暗道:若按刘秀弟兄薄待功臣,我不该管他的闲事。可是我与耿纯是盟兄弟,得讲义气。把刘秀的事抛开,看在耿家父子的情面,我得出去,把赤眉兵杀退,然后再叫他们平平安安回归河北。
王梁想到这里,吩咐鸣锣聚集。仓啷啷锣声一响,喽兵各持刀枪齐队了。耿纯说:“王贤弟意欲何为?”王梁说:“山外的赤眉军口口声声要把老太后和云台将献出,我不能袖手旁观,率领喽兵下山一战。”耿纯说:“贤弟你去不得,赤眉的招讨是隗嚣。你不记得当年在昆阳之时,姚期往大安山搬兵,曾与隗嚣交锋,他说我们日后若遇隗嚣,应当小心。”王梁说:“隗嚣又不是项长三头,肩生六臂,我何必惧他。你们爷儿俩先在山中照料老太后,待我出战。”耿家爷儿俩阻拦不住。王梁当时在厅外上马,手持大斧,率众出山,与隗嚣各催坐骑,阵前答话。
隗嚣听他说是云台将王梁,心中纳闷儿:云台将是保刘秀恢复大汉的功臣,怎么在此占山为王、落草为寇哪?他正然纳闷儿,王梁说:“隗嚣,你们破我大汉都城,还敢追太后,真是胆大已极,今天叫你知道我云台将的厉害!”说着用斧便砍,隗嚣用鞭招架,王梁扳回斧头献斧
,隗嚣的双鞭怀中抱月,往外一磕。二马盘旋,八个蹄儿荡得尘沙荡漾,土气飞扬,如同走马灯相仿。王梁的大斧施展开了,翻天六十四砍、磨盘式十八劈,像旋风似的,好不厉害。隗嚣的双鞭拨、挂、磕、蹲、撩、捎、拉、错,八个字的招数施展开了,是一手变八招,八招变八八六十四手。二人杀了四五个回合,不见输赢。杀到了十数个回合,王梁可敌不住了。他唯恐命丧鞭下,无人辖管喽兵,山中出了意外。到了这时候,战不过隗嚣,惟有先败回去,然后再想主意。王梁向隗嚣虚砍一斧,拨马便走。隗嚣哪里肯放,催马就追,赤眉大队亦随着而进。那五百喽兵见王梁败了,呼啦一声,往山口逃去。隗嚣到了山口外,要凭他的兵将人多势众攻打此山,很容易攻入。他见山口内有两骑马,马上两员大将是耿家父子。他看见耿家父子没遭了意外,就相信这王梁是云台将了,亦料着老太后无有危险,不便攻打此山,容他们逃生。隗嚣传令人马退下,在山南扎了大营,暂不表他。
却说赤眉军退下之后,王梁到了山中,喽兵把沟上的踏板撤去,把山口堵住。王梁见了耿家父子,就问:“你们爷儿俩出来干嘛?”耿纯说:“我们爷儿俩不放心,唯恐你杀不过隗嚣,要来帮你。”王梁说:“隗嚣杀法厉害,我辈中的人物只有贾复能够敌他,别人是不成了。”耿纯说:“王贤弟,你同我去见老太后啊。”王梁说:“我不做大汉朝的官,何必去见太后?”耿纯说:“你还是记恨逍遥王吗?”王梁说:“我怎么不记恨他?当初灭王莽,我们云台将在两军阵前出生入死,血染征衣,俱有汗马功劳。他们恢复了大汉的天下,哥哥是皇上,兄弟是逍遥王,我们不当他那典史、吏目、县丞,未受国恩。逍遥王只可同患难,不能共富贵,我何必再向她们行臣子之礼?”耿纯等他挂斧下马,才把当年八党奸臣假传圣旨,潼关散将的事,一样一样对他说明。王梁听明,如醉方醒,他用手往长安指着,大骂八党奸臣。耿纯说:“不用骂了,我们设法保着太后千岁遘奔信都,见了逍遥王,我们大家齐心协力,扶保逍遥王,北灭群寇,南扫赤眉。等到把八党奸臣拿住时,万剐凌迟,再解心头之恨吧。”
王梁好容易才消了气,耿纯、耿弇引他来见老太后,这时候老太后婆媳还在车上哪。三个人跪倒车前,叩头施礼。王梁口称:“云台将王梁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。”老太后听说是云台将,很是纳闷儿:怎么云台将会当了山大王哪?“王梁,当初你有十大汗马功劳,定都之后,逍遥王在更始皇帝驾前保你为阜城侯。你为什么不享公侯的富贵,来此占山当山寇呢?”王梁见问,说:“老太后,想当初我们在潼关大营候旨封官,那朱鲔、胡殷等奉旨往大营封官,封我们三十六员云台将都是典史、吏目、县丞。我们全都恼了,逍遥王薄待功臣。我们在两军阵前舍死忘生,立下大功,天下恢复过来,不封我们公侯,封为小小的典史、吏目、县丞,我们都不当那差事,一齐回家,解甲归田,宁可务农,亦不受屈。我王梁身无所归,就在此处占山,权作绿林生涯了。”
老太后听他说罢,暗暗吃惊。她虽是个女流之辈,却读书认字,深识大义,知道大汉的天下是云台将打下来的,要没有云台将,刘秀兴师讨贼灭王莽,决计不能成功。到了更始即位之后,她屡次问刘秀:“云台将等论功行赏,都封了什么官?”刘秀说:“云台将俱是一等侯爵,食国家的太平俸禄了。”老太后觉着真封了侯爵,就算不亏负云台将啦。不料今天听王梁所说,是云台将都没受国恩,焉能不惊?她向耿弇问道:“你们在长安城内初见本后的时候,为什么不奏明此事呢?”
耿弇到了这时,知道一切都隐瞒不住了,他们把当初八党奸臣在潼关散将,假传圣旨的事,以及八党奸臣陷害逍遥王,刘秀河北巡狩,大小枪王勾结各路反王作乱的事,一件件一桩桩全都说明了。老太后才知道朝中是奸臣祸国,献了长安,赤眉贼作乱,外边更是不安。听他说河北糟到那种地步,觉着大汉的天下又弄得无法收拾了。老太后叫他们三个人站起来,说:“本后原想由长安逃出来,到河北信都见着逍遥王再整理天下,不料河北又有群寇作乱。若知道是这样,我绝不出长安。你们虽然奋不顾身,保我婆媳逃到此处,将来又当如何呢?”耿纯说:“千岁勿用多虑,容到信都关见了逍遥王再从长计议。”老太后说:“从今以后,要该着大汉亡国哪,亦没办法;倘若能复安社稷,我母子绝不能亏负你等。”耿纯说:“请太后千岁下车,暂到厅中歇息,用过了晚膳,夜内好起驾过河。”于是太后婆媳下了车,到了厅中,由总王官赵世显伺候。这娘儿仨方便方便,净净面,又吃了点儿东西。
王梁吩咐山中的喽兵将所有的马匹俱都喂足,细软东西都装载车辆之上,他与耿家父子共同用饭。耿纯又劝王梁把山寨抛弃了,共保三凤驾遘奔信都。这时候王梁已然知道了所有的不好都是八党奸臣干的,逍遥王刘秀是仁德之王,他就依着耿纯了。他们商议好啦,白天不能走,怕叫赤眉军知道了追赶太后,要在黑夜之间由后山逃走。他们各把晚饭吃足了,准备在二更起身。总王官赵世显向他们说:“从长安到潼关,我已经累坏了,这次赶不了车啦。”耿纯说:“你放心吧,我们这回亦不用你赶车了。过了河到河东地面,净是山路,车辆还走得开?三凤驾须改坐骡驮轿。”赵世显说:“如若能积德行好,给我来个骡驮轿,我在上边躺着,养养我的尊臀,养养我的脚吧。”耿纯、耿弇、王梁都笑了,说:“给你亦来一顶轿子还不行吗?”赵世显喜悦极了。
天到初鼓以后,众喽兵齐队,所有的金银细软俱都装在骡驮轿之内。耿纯、耿弇、王梁顶盔贯甲,罩袍束带,全身披挂整齐,请三凤驾起行。四乘骡驮轿到了厅前,头一乘是郭王妃,二乘是殷王妃,三乘是老太后,这三乘全是两个骡子驮一顶轿子。惟有第四乘不是轿子,是两根杠子,当中间用绳儿编的网兜,放上一份铺盖褥子,软软乎乎。赵世显往上一躺,舒服已极。王梁上马持斧,在前领路,众喽兵保护太后三人随在后边,走出了青石梁的后山口。有耿纯、耿弇跨马持戟,督催着众喽兵往黄河岸进发。
天光将亮,来到黄河南岸。众喽兵乘着船家不备,一拥而上,把靠南岸停着的船只全都占了,吓得船上的水手叫苦不迭。众喽兵向他们说:“你们不用害怕,我们绝不杀害你等,亦不抢你们的财物,快快把我们渡过河去就完了。”众水手哪敢怠慢,撤跳板起锚,摇橹扳桨,数十只大船离了南岸,遘奔北岸。船到了北岸,搭上跳板。众喽兵下了船,王梁、耿纯、耿弇见骡驮轿已然弄好了,不敢耽搁,立即催喽兵往东北而下,遘奔信都。他们走后,直到红日东升,赤眉军才知道,忙飞报主帅。隗嚣得报,他将本部人马分为三部,前面是五千精兵,中军是两万,其余的为后军,粮台辎重亦随后而行。隗嚣亲率五千精兵赶奔黄河。他们到了黄河,只见耿纯一行俱都过河,一片汪洋,舟只皆无。隗嚣传令:“搭扎浮桥渡河。”继续往下追赶。
再说耿纯、王梁、耿弇保着三凤驾兼程前进。只见远处来了一支人马,军容严整,约有三千之众,料着军中主将必然是治军得法。耿弇大声喊叫:“主将答话。”那员主将催马而出。只见他约有八尺之躯,虎背熊腰,黄脸膛,方面广颐,剑眉虎目,鼻直口方,三山得配,五岳相匀,一部黑髯胡须洒满了前胸。头戴紫金狮子盔,九曲簪缨,顶门上一朵红绒颤巍巍,四指宽勒颔带密排金钉,包耳护项。身披紫金大叶甲,内衬紫缎色蟒袍,前悬护心镜,后勒护背旗,肋下佩剑。狮蛮带如意搭钩,三叠倒挂鱼褟尾,红绸子中衣,绿缎色软战裙,五彩花靴牢踏在一对紫金镫内。胯下一匹黄骠马,鞍韂嚼环鲜明。精神百倍,煞是威风。耿弇看他好生面善,一时之间就想不出他是谁来。只见他用双锏一指,道:“对面可是耿弇耿贤侄吗?”耿弇听他是南阳口音,才想起来,说:“对面是任叔父不是?”那员主将道:“正是。”原来这个人就是云台将任光,他是在南阳宛城保的刘秀。
前文说过,任光是严子陵的门徒,听师命破产助军,把他的银钱明着开弓箭铺,暗着给刘秀造箭。刘秀白水村兴兵,他就把弓箭弩箭献与刘秀,刘秀得他的力量不小,直到打昆阳的时候,所用的弓箭还是任光的。灭王莽是五年战场,任光一场不少,身先士卒,功高劳苦。到了灭王莽之后,刘秀在更始皇帝驾前保他为河东太守、阿陵侯。八党奸臣潼关散将,把他的侯爵弄掉,只留那河东太守。任光原是不干了,只因他把家业都助了刘秀啦,不干不成,就勉强着当了太守。这个太守的官职秦汉两代是外任官,文武兼职,能指挥本部的兵将护国卫民,管辖各县。任光这河东太守衙门原在解州,只因平阳有个反王公孙美,受了枪王之约,要往河中府去会兵,任光挡住,不放他过去,两下里开了仗。任光战不过他,屡战屡败,由解州直败到原城。公孙美率兵过去,他率本部人马屯扎在太谷城中。现在他探实了各路反王在信都关,被汉兵杀败。任光要乘此机会收复失地,率领三千大兵由太谷往西南而来。所丢的各处还没有收回哪,走在半路途中,遇见了云台将耿弇。
叔侄二人彼此下马施礼。耿弇问他道:“任叔父,你老人家由何处而来?”任光把他的来意说明。耿弇说:“我与我父亲是由长安而来,现在八党奸臣把长安献与赤眉啦。赤眉王占了长安,我们父子把老太后和殷、郭二王妃救出来,走在青石梁遇见王梁。他率领喽兵与我们保护三凤驾逃到河东,后边的赤眉军大队追赶下来。你老人家别去收复失地,先帮助我们,保护三凤驾快往太谷吧。”任光点头应允。他叫兵将左右散开,当中让出一股路来。
耿弇拨马回来,见了他父亲与王梁,说:“对面的人马是任光率来的,我与他商议好啦,我们先往太谷城暂避一时。”于是他们就率领喽兵往前急行。走到任光的军中,与任光彼此施礼,然后任光向骡驮轿怀抱双锏施礼道:“太后千岁,臣任光披挂在身,不能下马施礼,请千岁暂往太谷歇驾。”那骡驮轿过去了。任光指挥大队人马如风卷残云一般,保护三凤驾往太谷而去。隗嚣得报有支汉兵把三凤驾接去了,立刻率领大兵紧紧追赶。
却说云台众将保护三凤驾来到了太谷县城。一进城,任光就传令,叫四门紧闭,禁止行人,兵将上城,临时布置防御公事。早有任光派的旗牌官到了内衙禀报夫人,叫她迎接三凤驾。夫人得报,一面命男女仆人收拾房院,准备老太后婆媳的住处,又亲自出来迎接三凤驾。任光、耿纯、耿弇、王梁保着太后来到衙内,由夫人拜见三凤驾之后,老太后婆媳就到内宅暂歇。这回好多了,有婆妇、丫环伺候,诸多便利了。云台将到了衙内,先把兵丁派定,往各处应勤,查街守城。他们摘盔卸甲,脱了战袍,撤去了什物,净面掸尘,喝了会儿茶。有人将酒筵摆上,他们邀了赵世显一同入席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他们各谈以往之事。直到酒足饭饱啦,才听见城外咕咚咚大炮直响,有值日中军进来禀报:“赤眉大军来到城外了。”云台四将立刻命人鞴马,乘跨坐骑,飞奔西门。到了马道上城,天光已然黑了,城上的守军挑起灯笼、火把。四将在城上往下观看,指挥兵将防守。只见四面火光大作,赤眉兵将围着城四面列队,并不攻城。
原来隗嚣对于老太后是明追暗送,他追到河东,是怎么个心意哪?书中暗表,他想着赤眉王虽然得了长安,刘秀君臣必由河北进兵,恢复帝都。他要在河东截击刘秀的大兵,好容工夫叫赤眉王把关中等处布置完善。这是他的心意。率领第一路赤眉军追到太谷县城,隗嚣的心意是要把三凤驾困在城中,不放他走,亦不攻城。四面扎营软困太谷,在此歇兵养锐,等刘秀救兵来了,他的粮草亦运足了,锐气亦养足了,就在太谷境内以逸待劳,和汉兵共决雌雄了。他有这种心意,就先派四将各率兵一千,在太谷四面列队,防止城中出兵,然后又指挥人马四面扎营。赤眉军离城三里安营下寨,挑壕沟,堆土垒,栽埋鹿角,埋锅造饭,铡草喂马。隗嚣升坐中军大帐,办理军务,发放军情。好在城中亦没出兵,一宵无事,平安度过。赤眉军接连不断地来齐了,把太谷城围困得水泄不通,铁桶相似。城中的云台将久经大敌,调动有方,防备得严密。
这时候老太后传出懿旨,无论如何亦不走了,在太谷不动。耿家父子见城中所存的粮草有限,唯恐日久城中粮尽,无法维持。他们爷儿俩与任光、王梁商议应当怎么办。任光说:“这时候可以面见太后,把城中的粮饷不能久持的事奏明,请太后千岁写道懿旨。我们四个人不论是谁,冒险闯出了重围,到信都去搬救兵,等着救兵来到再为出战,内外夹打赤眉军。”耿家父子说:“既是这样,事不宜迟,这就面见太后奏明此事。”云台将见了赵世显,把话说明,赵世显进去回禀太后:“云台四将有事求见。”老太后传四将进见。四个人来到老太后驾前,叩头施礼已毕。太后问:“四位功臣见本后有什么事呢?”耿纯说:“千岁,现在赤眉军围困此城,虽未攻打城池,城中粮饷不足,不能久持。臣等恐城中粮尽,军心生变,来见千岁,欲请千岁亲书懿旨,我们四人之中分出一人往信都面见逍遥王搬兵来救。”老太后说:“如此甚好。”立刻就命赵世显看过文房四宝,亲书懿旨。及至将旨写完了,向他们四人问道:“你们四个人谁去搬兵呢?”王梁向任光说:“这里的兵将都得由你指挥,你别去,就在这里主持军务,保守此城。”又向耿家父子说:“你们父子保护太后至此,还是不可离开此城。你们帮助任光守城,我去搬兵。”他们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,遇事并无争竞,他去就是他去。老太后见王梁愿往,就在旨上填写了王梁的名字,然后折好交与王梁,王梁才捧旨而出。
他们回到前边,王梁用个黄绸子包袱将旨包好,悬于屋中,有人给他喂马匹,他吃晚饭。耿纯、耿弇、任光巡查城门回来,问他几时起身,王梁说:“初鼓起身。”初鼓时刻,王梁就吩咐带马。他顶盔贯甲,罩袍束带,拴扎什物,全身披挂整齐,抬胳膊踢腿,全身自然了,把懿旨请下来,往背后一背。他要走啦,耿纯、耿弇、任光不放心,要送他出城。四个人往外就走。到了衙外,王梁把马的肚带紧了紧,镫绳勒了勒,摸了摸身上的路费银两,才拢丝缰扳鞍认镫上了坐骑,伸手由马鞍鞒判官头上摘下他的大斧。这爷儿仨亦上了马,四个人齐催坐骑,各抖丝缰,催开坐骑飞奔东门。眨眼之间,来到了东门。任光吩咐守军将东门开放,兵丁们遵命,提着灯笼,拿着钥匙,到了城门洞,几个人一阵忙乱,撤闩落锁,城门开放。王梁催马就走,耿纯、任光等说:“你可多加小心。”王梁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催马出城。守军把城门关好,照旧上了闩锁。耿纯、耿弇、任光见他出去了,拨转马匹,奔了马道口,顺道上城,在城上往下观瞧。
守军放下吊桥,王梁催马过了护城河。只见东边灯火之光照如白昼,赤眉军的营中,巡更走筹的声音接连不断。他是久经大敌,毫不畏惧,他的马走欢了,直奔赤眉军的大营。离着老远,赤眉军的兵丁就高声喊喝:“对面什么人?少往前进!再往前进,我们要放箭了!如若是自家人,口令……”王梁不作声,依然往前进。只听梆子一响,乱箭齐发,箭若飞蝗。他是冒箭而入,大斧耍欢了,拨打敌人的雕翎箭,人急马快,撞入敌营。赤眉军们呐喊一声,把王梁围住。他把大斧抡开了,磨盘式向敌兵大杀大砍,如同刀切菜一般,赤眉兵的人头乱滚,血肉翻飞。他随杀随嚷:“赤眉兵将听真,俺乃云台大将王梁。你等若知道我的厉害,急速闪开,放我过去。如不闪开,我就将你等杀死!”当下赤眉兵见王梁在万马军中横冲直撞,如同生龙活虎似的,都拦挡不住。他们就乱嚷:“好厉害呀!云台将王梁啊!”当时王梁上边动手,底下留神绷腿绳、绊马索、梅花坑、陷马坑,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拼命杀敌。
隗嚣这时候正在中军宝帐办公,他听着外边大乱,喊杀连天,命人打探。少时回报:“有云台大将王梁闯营。”隗嚣心中暗想:我原是在此歇兵养锐,欲等刘秀大军来至,在此决战。可是刘秀还不知道老太后被困在太谷城,怎能发兵来救?我若把这个闯营的云台将放走,他才能给刘秀送信,刘秀才能发兵。他想到这里,就有心放王梁,叫他往信都去搬兵。他向左右说道:“云台将杀法厉害,捉拿不易,放他出营去吧。”于是命传令旗牌官传出令去。真是兵听将令草随风,赤眉兵得着这个令,立刻就不拦挡王梁了。这王梁进前营受了大累,到了后营,无人拦挡,毫不费力就杀出了大营。
天光才三更多天,王梁放心大胆直往前行。走到东方发晓,天光将亮,忽听背后有马踏銮铃之声。王梁回头一望,只见背后来了两骑马,马上之人,一个是金甲绿袍,手使大刀;一个是银甲白袍,手使银叉。王梁认识这两个人,是八党奸臣之中的朱鲔、胡殷。就听这两个人大叫:“王梁慢走,将你的人头留下!”王梁纳闷儿,不知道两个奸臣怎么追了下来。
书中暗表,这两个奸臣自从由长安西门出来,就没离开隗嚣,一直跟到了太谷城外。他二人这天夜内听见赤眉兵喊嚷:“云台将王梁闯营。”胡殷说:“王梁是闯重围要找刘秀搬兵。”朱鲔说:“这可不能把他放走。”胡殷说:“隗嚣的态度不明,大约着许把王梁放走。”朱鲔不大相信。及至后来听见传令兵传令:“隗招讨有令,叫把王梁放走。”胡殷向朱鲔说:“如何?果不出我的所料。”朱鲔说:“王梁走了,如何是好?”胡殷说:“那亦不难,我们二人可以追赶于他,将他杀死在路上,亦就完了。”朱鲔说:“快走。”于是他二人顶盔贯甲,罩袍束带,全身披挂整齐,带好了弓箭。两个人上了马,由营中追了出来,往下追赶。
追到天光亮了,才看见王梁,两个人大叫:“王梁慢走,把项上的人头留下!”王梁见是朱鲔、胡殷追赶于他,不由得气往上撞。他不惟不跑,反倒拨马回来,大叫:“奸臣,你们当初在潼关假传圣旨,散我云台将,使我等与逍遥王不和。你们又陷害逍遥王,如今反将大汉的都城献与赤眉,我们云台将与你等誓不两立!你们还不远逃活命,竟敢追我,大斧之下,叫你们立丧残生!”朱鲔催马来到,用刀便砍,王梁横斧招架。朱鲔扳刀头献刀
,王梁往外一磕,二马错镫,大斧一推,磨盘式脑后摘巾,砍奔他的后颈。朱鲔用刀杆招架,当的一声,砸在刀杆上,火星乱迸,震得朱鲔两手生疼,臂膀发麻。胡殷催马来到,王梁劈头砍他一斧,胡殷横叉招架,王梁用力过猛,震得胡殷手指头缝儿直流血。二马一冲,又是一斧,胡殷往前一趴,那斧由他身上过去。奸臣心里突突直跳,勉强与王梁杀了三个回合,就杀不过了,圈回马匹,往回败走。王梁大叫:“奸臣,你们休想逃生!今天我若不将你们二人杀死,绝不为人!”朱鲔向胡殷说:“他倒追赶咱们了,你看如何是好?”胡殷说:“我有个主意,你过去和他动手,我这里用箭射他,叫他顾及招架你的大刀,顾不了我的箭。”朱鲔说:“此计甚好。”
他们又圈回马来迎战,胡殷就把叉往马鞍鞒得胜钩上一挂,伸左手由洒袋之中抽出宝雕弓,走兽壶中拔出雕翎箭,认扣填弦,前把一推,后把一拉,前推如泰山,后拉似抱婴儿,冲着王梁瞄准,等露了空就给他一箭。朱鲔举着大刀向王梁便砍,王梁招架过去,二马错镫,胡殷就是一箭。王梁正招架朱鲔的刀,箭来了,他微闪身形,那箭就射在黄包袱上了。朱鲔圈马之际,胡殷又拔出一支箭来,认扣填弦,冲着王梁瞄准,等他与朱鲔动手的时候再为射他。王梁一看不好,这两个奸臣真是坏透了,自己顾得了动手,还得防备他这支箭。想起来自己是奉旨搬兵,不能耽误,赶快走吧。他想到这里,拨马就走,朱鲔、胡殷随后便追。王梁跑得快,他们追得快;王梁跑得慢,他们追得亦慢。追得王梁火往上撞,将马勒住,等奸臣决战。朱鲔到了,王梁和他动手,胡殷用箭就射。王梁还是不好受,倘若失神,定遭奸臣暗算。他到了这时候,拨马又跑,朱鲔、胡殷还是追赶,他二人追出就有三十多里路了。